羡慕自己的孩子是不对的，这我知道，但一看到两个儿子，托尼奥和山姆，搂在一起从滑梯上滑下来的时候，我明白我错过了一些非常美好的东西。

　　我没有兄弟，也不曾有过像他们这样的友情。我姐姐比我大很多，总是帮着照顾我，所以她更像母亲而不像玩耍伙伴。在她的眼里我是个讨厌鬼，根本算不上朋友。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，可惜家里没这个打算。

　　现在我终于和兄弟生活在一起了，是我儿子托尼奥和山姆两兄弟。我看到他们铸造一种我一度梦寐以求的关系。上床睡觉时，一个在上铺，一个在下铺，可一到早晨就到一张床上去了，蜷着身子挤在一起，像盒子里的小狗。要是有一个做了噩梦跑到我们床上来睡，我和妻子知道，不用到早晨，另一个也会跟着来的。

　　说来也怪，山姆应付世事竟然比哥哥来得轻松老道，托尼奥受了挫折就会流泪，而山姆就会急切地说“托尼奥，笑一个”，以此来安慰他。另一方面，有些跟托尼奥一般大的孩子不愿意山姆跟在他们后面，托尼奥就不跟他们玩了。总之，他们总是相依相护。

　　我不清楚他们成年后感情会怎么样。为人父母，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，总是希望孩子能够拥有。我希望他们永远拥有彼此。所以我就幻想，他们能上同一所大学，娶一对姐妹，住在同一个街区。

　　我经常坐在不碍事的地方看着他们，想像自己的兄弟会是什么样子。渐近中年，自己还在遐想有一个玩耍伙伴，确实有点傻，不过儿子们的关系让我明白会是什么样的情景。托尼奥要上幼儿园了，我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，肯定就是这个原因吧。我感到，有些东西也将离我而去。

　　那天早晨动身去学校时，两个孩子似乎都很放松，好像谁也没有感觉那一天会有什么异样，谁也没有意识到从那天开始，托尼奥将要离开他的弟弟，最要好的朋友，他的左膀右臂。

　　开学第一天托尼奥的学校乱糟糟的，成百上千的孩子在外面找老师。谁也来不及说声再见，托尼奥就和他的新同学走得不见了。他只转身挥了挥手，就走开了。一切都突如其来，山姆甚至没有看到他走开。开学第一天本来就忙乱异常，因此学校要求家长留在校门外面，但我还是抱起山姆，带他去了托尼奥的教室。我们站在门口，想看一眼托尼奥。山姆第一个看到了他。

　　我和妻子没有马上回家，而是去了一家咖啡店，买了热巧克力给山姆，我们甚至还允许他用手吃奶油。山姆还是不怎么说话，所以我问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想哥哥了。

　　他没回答，却问了句，“爸爸，托尼奥会永远不回来了吗？”

　　“不是的，小山姆，”我说。他这问题很可爱，我顿时高兴起来。不是永远不回，到3点钟就会回来了。

　　至少在那天，所谓的“永远”只持续到下午1点，托尼奥发烧了，被送回家。山姆想跟他玩，可托尼奥病得实在不轻。第二天早餐时，他情绪低落，吃完后说他很累，就回房去了。他没有去上学。
　　有时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参与创造了这两兄弟。当然我没有就此止步。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，连续3胎都一样，这次又是个男孩。没过多久，两个哥哥都爬进摇篮里跟他玩，摇篮底部被压得咯吱作响。我充分地感受着手足情深。